忠诚的剑【4】
four.
岁月至少从不含糊。
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它总是像个好好先生一样，剥夺你选择年轻而盖下的指纹，连纹印都还没有风干，就急不可耐地给你的眉间添上几笔皱纹。这样你的生命就差不多是风烛残年了，你唯一需要在意的是你的墓碑上有多少野草，你的碑文有多少人阅读。
王就是这样。
皇家园陵里的草是有人定时清除的。
碑文也只会冷冰冰地留存下来供后嗣浏览。
骑士也一样。
我们都被岁月剥夺得太多了。
——
“好久不见了。”我望着他的黑发，熟悉而又亲切，童年的回忆瞬间被榨干在脑海中。
我拉他起来，我看到他抬起的脸，还是没有变，尽管已经过了多少年没见了。
“……你还是很心软啊。”王耀轻轻地说，他的话语就像飘飞的鸿雁，我若一伸手，一切都会变成灿烂的碎片。
我不知怎的，感到一种痛楚，从内心深处传来，由里及表，用力地蓬勃地生长，像是顶掉泥土上大石的幼苗。但这种感觉给我的印象不那么乐观淳朴。
很冷。
好像是心里有一块冰一样，源源不断传送着寒冷，到每一个毛孔里去。
我当然不会想到王耀和我再次相见就会是这样。
或者说潜意识我料到了，但我不相信。
我本来不想杀人。
王耀从未听从过我的意见，每一件事情都是这样。
他这样我行我素，我甚至都已经习惯了。
纵使他保证他是我的骑士但他却成为了另一个人的骑士。
骑士对王永远忠诚。
我相信王耀不会背叛我。
事实上，他确实，永远都没有。
——
“……阿丽娜和卡克是你杀的吗？”我坐在马车上，瞥了眼坐在旁边已经换好干净衣服的王耀。
“是。”
“毫不掩饰啊。”我说。我感到马车有些颠簸。
“你本来就知道是我干的，这样问我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探求。”王耀笑着说。
“噢。”我歪了歪脑袋。
“说实话不过是布拉金斯基想确认我的行为举止跟过去有什么变化罢了吧。”王耀接着说说。
我没有接他的话，看了看衣服里包的他送我的匕首。
“真遗憾。”
“没有改善，只有退化。”
我听见他这么说，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他的表情。
他嘴唇微微上翘，在偶然投进来的几丝跳动的光晕里显得如此地好看。
我知道王耀杀阿丽娜和卡克的目的。
他们当初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两个人，这种人怎么能留在世上。
这是王耀的想法。
我还是很庆幸，岁月还未剥夺我忠诚的骑士。
至少，我还不是个孤独的王。